23关了灯你在期待什么
梁欲白笑了一下，“行了，不用等了，晚安宝贝。”
他转身原路返回，开了门，又上了那辆迈巴赫。
门啪嗒一声被关上。那辆迈巴赫开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江瑜：“呵呵。”
给老板打工半夜被折腾的狗腿子炮灰罢了。
车上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杨烨很尴尬。明明是自己的车，挑的最好最贵的坐垫，最好的配置，但是现在怎么这么如坐针毡。
他又开始不自觉地去斜着眼睛偷看梁欲白，却发现这人的脸冲着窗外，自己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半张侧脸和黑色碎发下藏着的白皙耳垂。
梁欲白故意的。这人现在肯定在心里偷乐。心想这个傻逼冤大头还不是没忍住乖乖回头咯。
然后他看见梁欲白的唇角好像往上翘起了一点。
哈。果然。
他急切又焦躁地等待着梁欲白主动开口说点什么。但平时能言善辩最爱吧啦的人今天却像打定了主意似的一句话都不愿意往外蹦。在这种极端尴尬又窒息的气氛下，杨烨忍不住开始懊恼刚刚自己把人叫住是不是一个错误。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但如果真的要问他重来一遍会怎么选择……哈哈妈的，还是会叫。
因为梁欲白说得对，人就是下贱。
杨烨没法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尤其是现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还能分散掉一点自己投射在梁欲白身上的注意力……李仪是真的牛逼，她说得太好了，杨烨这个人就是没见识没内涵没修养，和这种人怎么会有共同话题。
自己和梁欲白是怎么能聊得来的……？杨烨突然间感到困惑，他们平时到底都在聊什么啊？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然后他突然恍然大悟。
因为是梁欲白一直在牵着话题走。同时也一直在牵着他的情绪走。
所以维持他们两个之间关系的那条绳子，其实一直都被握在梁欲白的手里。
遛狗似的。他杨烨就是那条狗。
现在主人心情不好不愿意说话了，那条小狗就也哑巴了，想汪几声哄主人高兴，都不知道该用哪个调子。
……真是一个可悲的发现啊。
好没用的狗。我操。我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是条狗。
傻逼吧杨烨。
车缓慢驶入地下停车场。杨烨把车熄了，坐原地没动。
有点赌气的成分了。我都主动开口叫住你还把你带回来了，结果你这一路上都不说话，是在给我摆什么脸色啊。爱来来不来滚，求着你了啊梁欲白。
半天没动静，杨烨憋不住了，愤恨地扭头去看那个人，沉默了几秒，然后在心里又狠狠骂了一声。
梁欲白睡着了。
睡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梁欲白睡着了！
他妈的，他一路上在心里这样思前想后和个怨妇似的，结果这人往副驾上一坐舒舒服服居然倒头就睡？他怎么敢的啊？！
杨烨盯着那张睡熟了的脸看着，心想该从哪个角度扇他巴掌能更好看。
能更好看。好看。
下不了手。妈的。杨烨，你没救了。
他最后还是拍了拍梁欲白的肩膀，“到了。”
梁欲白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没动。
杨烨：“……怎么着？今晚您就搁这车里睡？”
梁欲白没理。
杨烨无语了，把自己的安全带给解了，然后把梁欲白的也解了。
然后他把车门打开了，妈的，不管了，梁欲白爱睡哪睡哪。
然后手腕上一个大力后扯，杨烨直接跌进车里，还在感叹这坐垫不愧是最贵的真软，一个带着点柠檬味的吻就落了下来。
极为快速地搜刮完一圈后，留下了颗薄荷糖。梁欲白没事人似的也开了车门，反倒是第一个下了车。
“……”
毛病。
杨烨的舌头拨弄了下嘴里的那颗薄荷糖，和牙齿撞在了一起。咔嚓咬碎了。都几岁的人了还玩这一套，幼不幼稚。
糖还挺甜就是了。什么牌子的。
电梯里，熟悉的场景，但这回杨烨站得老实本分，甚至主动和梁欲白保持了点社交距离。
偏不开口说话，看今晚谁能先熬死谁。
“糖好吃吗？”梁欲白双手插在兜里靠在壁上，笑盈盈的。
“嗯。”
简单直白又高冷。
“哥哥喜欢就好。”
呵。就这。
电梯到了，杨烨先梁欲白一步走出去，然后开了门。
关门。身后跟着的人老实进来了，没别的动作。
梁欲白脱了鞋，踩上一双拖鞋，“有别的房间吗？还是希望我陪你睡？”
杨烨的目光带着点审视，“就一间房。”
“行。”梁欲白点了点头，“我先去冲个澡……对了你这边没有我尺码的内裤，我真空你介意么？”
杨烨没说话。
“行，我知道了。”梁欲白自来熟地往浴室走了。
……你到底在行什么。
这澡冲得极快，就不到十分钟，梁欲白就一身水汽地围着浴巾出来了。然后他轻车路熟地开了杨烨的衣橱，扒拉出一套短袖短裤给自己换上了。
是你家的吗拿得这么顺手。
……那套两千八。
大鸟在跟前甩来甩去，和假的一样。
杨烨看得面色复杂，但梁欲白和看不见旁边有人似的，自顾自地掀开被子躺进去了，缩着，脸也埋了进去。
装地鼠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烨大热天也出了一身的汗。把空调开了，他也拿着衣服进浴室冲了个澡，一进去里头全是柑橘味的沐浴露香味。
热气腾腾。
别乱想。
裹着水汽出来了。杨烨想，这下梁欲白总该露出真面目了吧？
他掀开被子也上了床，顺手把灯给关了。
舒服。干爽的棉被，凉爽的空调。
安静。没动静。
杨烨有些懵。睁大了双眼看天花板。
突然听见梁欲白噗嗤笑了一下，“哥哥，你在期待什么啊？”
“……”
杨烨翻了个身，背对着梁欲白。
神经病。
床垫动了动，一个温热的身躯从后背盖了上去。梁欲白在杨烨肩胛的位置轻轻蹭了蹭，咬了一口。
疼。
呵呵，狗改不了吃屎。
操。算了。我不是屎。
“哥哥晚安。”声音又甜又腻。
好。晚安。
晚安个屁，你先把底下那根棍子放下。
梁欲白的声音：“今晚不做。我们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我们之间除了做以外还能聊什么。
梁欲白：“哥哥最近怎样。”
还能怎样。俗套。没别的话能讲了？
梁欲白：“你怎么拍了拍我，然后又把我给删了。”
杨烨：“……”
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你长嘴了是吧？
梁欲白：“我平时不怎么用那部手机，所以一直都没看见。”
哦。这人现在是在解释。但是解释这个干什么。
梁欲白：“要加回来吗？”
加回来干嘛。找你约炮吗。还真谢谢你，怪贴心的。
梁欲白那边窸窸窣窣动了一下，“申请发过去了。”
哦。
梁欲白把杨烨的手机摁他手里，“现在就加。”
不要。
梁欲白掰着杨烨的脸解锁了手机，然后自顾自点开了微信。
杨烨震惊，一下子就回过了身子。
我操，你以为你是谁啊，怎么随便看我手机！
然后梁欲白的手机就被丢进了杨烨手里，“公平公正。”
……谁想看你的手机。我是你那种偷窥欲很强的人吗？
梁欲白从手机里抬起了眼，看杨烨，表情认真，“另一部要看吗？”
不看。
……嗯，不看。不屑。有什么好看的。
梁欲白只是笑了一下，另一部也丢了过来。
然后他就只是用杨烨的手机通过了好友申请，就息屏不看了。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奇。
杨烨看着被丢到身前的两部手机，垂着眼睛想了一会，没看，拿起来放床边柜子上了。
梁欲白盯着他的动作，趴在床上，手支着下巴，“是因为我更想听你说。”
杨烨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慢吞吞继续钻回了被子里，“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天天上班。”
梁欲白：“好上进啊哥哥，你会事业有成的。”
杨烨：“……谢谢。”
这是什么尴尬对话。还不如小电影前奏的沙发会谈。
梁欲白：“你约会就是这么和女人聊天的吗？”
……你是女人吗这么问？
梁欲白的笑声揶揄：“难怪呢。”
呵呵。
梁欲白又说：“你想事业有成吗？”
这问题。你是阿拉丁神灯吗。
杨烨搞不明白这人说话的逻辑，“谁不想啊。但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
梁欲白很认真地看他，“你之前不想。你天天泡吧。”
杨烨转了转眼珠，回忆了一下，“后来我打了人，被停卡了。”
梁欲白：“你爸缺不了你的。”
但会缺了你的。
色心不死呗。也不是。后来其实也想断了。操。什么乱七八糟的。
梁欲白：“懂了，是怕没钱给我。”
杨烨：“……”
这人好可怕。
梁欲白：“可是后来其实也不需要了，但你还是继续做下去了。”
杨烨扯了扯嘴角：“你管我。”
梁欲白往前凑了凑，抱住了他的腰，头枕在杨烨的手臂上，“但最开始就是为了我。”
杨烨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死鱼一样躺着。认同不了，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梁欲白轻声说：“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杨烨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梁欲白真的有些过分上头了。
这人除了长得好看以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除不开。
而且哪里都特别。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那种。
……但也不是非他不可。他私生活太乱了。这点狠狠扣分！
……可我的私生活也好不到哪去。好像没理由指责他。
可以改。
可我为什么要改。而且梁欲白又没这个想法。
什么想法？
说不出口的想法。
身边的人已经很久没发出声音，杨烨偏了点头，发现对方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杨烨顺手拿起来，愣住了。是梁欲白的手机。
他不想偷看，但那条消息明晃晃出现在了屏幕上。
陆：出了新药，给你送点试试？
……
梁欲白醒来时窗外已经很亮。他沉默地盯着飘荡的窗帘看了几秒，就皱着眉头又把眼睛闭上了。
这个房间太亮了。刺眼。
身边是空的。烦。
他讨厌这种一个人醒过来的感觉。他伸手把杨烨的枕头捞进了自己的怀里，把头埋进去深吸了一口气，不动了。
又过了一会儿，梁欲白才彻底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陆：出了新药，给你送点试试？
陆：比现在市面上那款【入梦】稳定，不过你别自己试。
陆：戒了最好。
梁欲白看了眼消息发来的时间——昨晚。那时候自己应该已经睡着了。
那杨烨大概是看见了。
梁欲白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但也无所谓。杨烨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这人嘴上是仁义道德，好像做事能坚守自己的原则，实际上底线低得离谱。
试探一次，被刺激一次，然后底线往下掉一格。好像只要是他做出来的事，无论是什么，都能无限包容。
给他看见真相的机会，但对方偏偏还想把持着那点自尊——你对我不好奇，所以我也得表现得对你不好奇。
他把手机给出去的时候就不认为对方真的会打开来看。
杨烨以为这是两个人之间的博弈……梁欲白其实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有什么资本能够拿来和他博弈呢？
天生贱命。不，不能这么说。小杨总的命还是很好的，也不是谁都有这个命当上暴发户。
但那点骨子里带着的恶劣基因又开始隐隐作祟。越是看见杨烨对他的无限包容，越是看见那双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痴迷，以及对方无时无刻都在小心翼翼进行的试探……梁欲白就越喜欢他，越对他感兴趣。
这个人对我的长相没有抵抗力。
这个人无限包容我的脾气。
对和他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小孩都有那样的责任心。
因为我而燃起的上进心。
小心翼翼。欣喜。
狼狈的流浪狗。乖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