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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让子弹飞(三)

 

十二月中旬,凌晨。

临近圣诞节的酒吧街特别热闹,南区的白领族一到下班时间便会纷纷找上知己来酒吧街享受最放松的时间。

到酒吧的人大多带着不同的目的,有的只是单纯来喝酒,有的找猎物搭讪,有的只是寂寞想找个陌生人聊天,多喝两杯会发展成怎样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但喝到醉醺醺时会发生争执也是常见事。

「雷震霆!」一个全身布满纹身的大汉带上几名小弟,一见到喝到晕乎乎的雷震霆就是一上手,直接好像抓小猫般拎起他的後颈衣领,朝他不满地大吼,「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si了?欠我的钱就不用还?」

「镖哥!镖哥!我怎麽可能忘记你呢?」雷震霆一见到来人马上温驯得像绵羊,平日流氓作风一扫而空,马上朝他哈腰笑,「只是……我妈病了,需要钱。你知道我家的祖屋都卖了,现在已经跟代表律师签了合同,快有钱了!快有钱了!只要我一收到钱就马上交给你!连本带息!」

镖哥举起桌子上的酒杯,大力地撞向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令全酒吧的人侧目。

「你想骗我到什麽时候?」镖哥直接扯起雷震霆的头便往桌面撞去,粗俗的语气钻进了在场人士的耳朵,「你都知道政府做法有多慢,他们那个什麽土地发展局部门出了名最会拖时间,你们向政府交土地,他们会马上动工吗?地下城计划都被ga0得一锅粥了,张染扬是绝对不会在这个风头火势得罪中央,即使他们落实发展西区重建,他们找人收地後,还要审核再到招标动工,要花多少时间?你说他们会马上给你钱?哈,谁会信?恐怕现在在出面ga0事的暴民都不会信!」

标哥的说话语气引起多数人的不悦,尤其是他们把「示威者」说成「暴民」这句更是触动了人们的神经,纷纷用赶人的语气朝他反驳:

「私怨麻烦外面解决好吗?我们是来喝酒的,不是听你们吵架的!」

「要打出去打,别阻碍别人做生意!」

全场嘘声四起,令镖哥面子挂不住,他身後的小弟们纷纷朝其他客人叫嚣,连酒吧老板都忍不住出来劝架,镖哥一拳揍过去,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多亏了这场突发事故,雷震霆得以趁着混乱逃脱,跑到一个无人的昏暗後巷,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粉末。

什麽也不说,先x1一口再说。

雷震霆每次遇到解决不到的困难时就习惯先x1一口「好东西」,这才让他的脑袋如同上了马达似的高速转动,但通往的方向绝对不是什麽罗马之路,而是离地狱大门更近了。

卖祖屋的合约藏得更深还是被他老妈发现了,两老大发雷霆,即时把这个「雷霆」赶出家门,亲儿子也无法留情。

「自私jg!平日就会怪我好食懒做,你们还不是霸占爷爷的祖屋!」雷震霆朝地下吐了一口口水,满是鄙夷的嘴脸,「我需要靠你们养?你们还不是靠爷爷养!有本事去打市区打工啊,还不是靠我……」

他一直蹲在後巷骂街,骂着骂着,过度亢奋的脑袋让他冲动地开始踢打身边的物件,又朝经过的途人大吼大叫,十足一个jg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当其他人像避瘟疫般躲开,雷震霆还沉醉在得意洋洋之中,以为他这一身十天没洗过澡的臭衣服总算吓到一两个人,当他站起来想朝一个男生叫嚣时,却冷不防从背後一gu力量朝他的後脑勺袭来,他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打晕在地上。

目击一切的男生先是吓了一跳,但偷袭的人朝他点点头,然後把一只食指竖在自己的嘴巴前,男生看到没有说什麽,直接离开了。

陈立海没想到平日不走的路,一走就遇上冤家世仇,他跟雷震霆结下的仇最早建立在权叔身上,每当想起权叔已经不在了,心里还是有一种化不开的痛,同时更恨眼前这个渣滓不如的家伙。

面对倒在垃圾桶一旁、衣衫n褛的人,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并没特别的波动,好像看待一个已si之人一样。

林亦权的葬礼在上个礼拜在灵堂举行,由他身边的至亲──遗孀任圆圆和儿子文仔主持。他身边的亲友也有亲自到场,有霍祖信、强哥、材叔和梅婶,还有跟权叔相熟的顾客和朋友也有来见他最後一面。

陈立海是最後一位到场,当时他穿着一身黑衣黑k,衣服上别着一朵小白花,跟其他人一样朝先人家属鞠躬後,静静地坐在一角没说话。当时的任圆圆强忍着情绪为亡夫主持送别仪式,文仔一脸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一向坚强的强哥哭成一个泪人,材叔和梅婶跟他简单打了个招呼,脸上的忧愁遮盖不住。

他的心里感觉很奇怪,好像这个世界很荒诞,该si的人没有si,不该si的人却早早结束生命,或许年轻时的林亦权犯过大错,他也受过了良心的惩罚,但最终上天没有放过他,给他安排了这麽戏剧x的结局。

仪式结束後,霍祖信特意叫住了他,并严肃地跟他:「他们跟你说了什麽?」

陈立海看了看他,说:「有守行的消息了吗?」

霍祖信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陈立海心领神会,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转身离开,霍祖信见状马上冲上前拦住他。

「我那天对你说的话你有听进去了吗?」霍祖信说,「现在的你到底跟以前有多不同你自己最清楚。」

这句话听起来很滑稽,听起来很玄,但奇怪的是对方却听懂了。

陈立海看着眼前的人,不得不说霍祖信其实b任何人更了解自己,除了权叔以外。

也除了郝守行外。

「你年底要开始最後拉票活动,你那群团队需要休养,我可以当你的竞选助理,帮你拉票。」陈立海言简意赅地转移话题。

「我不要。」霍祖信看着他说,「我不需要像你这样连自己的理念都能轻易改变的人来帮助我。」

陈立海笑了笑,反唇相讥:「霍区长从来不敢对强权说不,却偏偏对我这些小人物如此在意。」

霍祖信都觉得自己有点难以理喻,但这纯粹是一种直觉和预感,他觉得现在在人群中拿回身份的陈立海跟以前畏畏缩缩苛且偷生的钟裘安样子并没有不同,但行为都没有特别的异常,但他还是感觉到他跟以前不一样,不论是五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还是这五年间饱受各方压迫的青年,也跟现在的他明显不同。

最後两人一阵无言,霍祖信知道说什麽都无法阻止陈立海,他当然大可以现在用麻包袋套下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子,重新找个地方安置他,但这样做只会惊动他背後的势力,而且在现在郝守行都下落不明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行动。

「我问过叶柏仁,也朝他发了很大的脾气。」霍祖信眼神定定地盯着他,生怕对方下一秒从自己的视线下消失,「包括我们以前因为郝守行亲妈的事,什麽陈年旧事也翻出来吵,但他还是老话一句,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这次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所以?你打算放弃他?」

「自然不会,我们会用尽所有人力物力去找人,不然我即使到了h泉还是没面目见他那个早si的妈。」霍祖信继续说,「但如果先找到的是你,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陈立海看了他一阵,才点点头:「你有想过一个可能x吗?」

灵堂外的走廊异常安静。仪式结束後,任圆圆把文仔暂时交给梅婶照顾,自己则暂时离开去洗手间,正好听到二人的对话。

在她的视线中,霍祖信有点激动地反驳,「他不会si!」

陈立海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冷,但这种冷不是冷漠,更是受过太大打击而造成的麻木,好b一条遭受过无数电击的狗一样,即使条件反s地感到疼痛,但反应已经没有第一次剧烈了。

但一涉及到自家那个欠揍的小余孽,霍祖信便很难冷静下来,他马上声音低沉下来,「我知道你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我也不相信他si了,我还能想像他在某个地方朝我耀武扬威跟我叫嚣,他好端端一个人怎麽可能轻易si掉?叶柏仁找不到,我就掘地三尺直接踩到张染扬的府上,要他交人!我不信丰城一个这麽小的地方,还不能动用所有人脉去找一个人。」

陈立海看着他,这次他没有再说话了,没有嘲讽也没有附和,似乎觉得所有事已成定局。

他不知道郝守行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会怎麽想,但唯一知道的是,他这次铁定要把所有他身边的人推开,包括公众饭堂的众人,包括跟他最亲近的卓迎风、张丝思他们。

他只能一个人去做这件事,加上他身後一群不怕si的人们。

所以他只是简单跟担心地走出来的任圆圆安慰几句,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灵堂。

si去的人已经无法复活,他也渐渐接受了权叔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的现实,而现在他要想办法拯救的是活着的人。

回到现在,陈立海盯着这个倒卧在自己面前不醒人事的家伙,朝身後跟来的人影说:「你说,我不管他的话,哪一天他自己喝si了或x1si了,其实也与我无关。」

文嚣向前走近,以戏谑的语气边说,边交给他一个东西:「拿去,试试。」

陈立海0着手上的小型东西,手枪的表面非常冰冷,甚至盖过空气中的温度,他0着它就抚0一只有温度的动物,不像是抓着一个随时能置人於si地的杀人工具。

文嚣抓着陈立海的手,让他把手上的手枪枪口对准地上的人,同时发出不屑的嗤声。

「开吧,你不是最想他si的人吗?他差点害你si在月台的路轨,又害了你身边不少人,你没理由不想报复他。」

等对方松开了手,陈立海依旧抓紧枪柄,俯下身把枪口对准雷震霆的额头,直接拉开了保险栓,只需要按一下板机,对方就会头上多一个洞,直接原地归西。

想到此,他心里还是不由自地打了个寒颤。这些年来,陈立海反思过无数次,什麽人才能有资格夺取别人的x命?明明我们所有人也该拥有同等的人权和自由,为什麽有些人总是b其他人容易剥夺和侵犯他人应有的权利,而且法律无法制裁他?

如果这是因为法律无能,那他可否代替法官,作出应有的裁决,以公权力判一个人si刑。

两分钟後,後巷传来了一下枪声,紧随其後的是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地上的血ye慢慢流入他人的视野之中。

西区郊野。

平天桥是着名的荒废点之一,二十年前政府曾经用此桥作连接西北区两岸的货运输出公路,但自从扩充了更方便的铁路线後,这条桥从高达每月来往五十万辆货车减至现时一千辆,这种客运量跟偏远的船运码头差不多,因为人数减少所以班次都大幅减低,特意通过这条桥到对岸的人多半是贪便宜的过路费或是ai拍风景照的狂热粉。

郝守行算是行了个大运,被装进密封袋子被抛「屍」到急促的河流,竟然大难不si,还能从水流漂到一个不知名的荒废地,被一名在平天桥上钓鱼的大叔捡到了,被带回家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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